第(3/3)页 拆了糖厂、甘蔗园分成小块给百姓种大米,以大顺的小农经济为基础衍生出来的意识形态来说,肯定是对的。 但若跳出这个小农经济为基础衍生出来的意识形态标准,这是对的?还是错的? 是天朝选择了改造后的儒家,而不是儒家上赶着去绑定的天朝。物质基础决定社会意识,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。 看上去,只是一个怎么统治羁縻地域的问题。 实际上,则是大顺内部新旧两种意识形态的默默交锋。 而牛二等人,生在旧时代、活在旧时代,却偏偏在威海潜移默化地接受了新思想,这也就导致了他们感觉到这个问题,是真他妈的难。 一群人讨论了伴宿,实际上什么结果也没讨论出来,完全不能达成共识。 哪怕是刨除掉那些觉得“咱们屁股坐的地方变了、脑袋也变了,这不是把起事时候的宣言当放屁”的那些想法,依旧是难达成共识。 可喜的是,不论谁提出了一些想法,总会有人在思考之后,指出这个办法会导致的问题、错误。 第二天一早,天才亮,起床号吹响,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要和遥远的锡兰、印度绑定的归义军士兵起来吃饭、解手、准备列阵的时候。 牛二等人顶着乌黑黑的眼圈,来到了刘钰旁边。 海面上,军舰已经准备起航,船上装着大炮,根本不准备用牛二等人缴获的荷兰炮。 船上也有补给,也根本不需要再花费时间将井里汶的补给装到船上。 李欗要率领着舰队朝西前进,为围歼荷兰撤走军队的归义军提供物资和炮击支持。 刘钰留在了岸上,要和归义军一起行动。 看着眼圈发黑的牛二等人,刘钰忍不住笑起来道:“好嘛,人家读书的为了当官,十年寒窗苦。你们为了当官,想清楚爪哇的事,这是一夜没睡啊?” 牛二也不扯大旗,拍了拍还有些不清醒的脸,笑道:“鲸侯这话是真的没错。要不是能当官,有几个愿意苦读十年圣贤书的?有那时间,看看小说、听听戏文不好吗?” “我们这么干,不也是为了个前途吗?现在前途就在身边,鲸侯却要考教考教我们。这题,着实有些难。” “昨晚上我们商量了大半夜,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。好像怎么都不对,怎么都有问题。” 刘钰心道,这倒是好事。信念不坚定、旧想法和新想法冲突的时候,自然会觉得做什么都不对。 他从怀里摸出一盒用来提神驱蚊的薄荷樟脑,扔给这几个人,笑道:“这事儿啊,关键是找对问题。” 牛二朝着自己的太阳穴上了摸了一些,又在人中上擦了一点,将盒子扔给旁边的,苦笑道:“其实我们找对问题了。” “哦,问题是什么?”刘钰笑盈盈地问了一句。 “问题是,下南洋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牛二觉得找对问题,不难。 “所以呢?”刘钰依旧笑着,问了一嘴。 “所以?所以我们觉得,站在圣天子的角度,是一回事;站在抽象的华夏的角度,是另一回事;站在大商人的角度,还不一样;站在奴工的角度,又不一样;站在出洋想种地的人,换了个样;站在天子和勋贵大商人的贸易公司的角度,另一个样……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