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然而,若说这些商人们所能想象出的、最符合他们心中期待的贸易模式,当然还是类似于十三行的模式。 不过下了南洋,这表象就会有些改变,内里还是一样的。 无非是朝廷用地丁银、盐税做军费,造舰,扩军,控制南洋。 像荷兰人统治南洋一样,对香料进行严格的管控,禁止私人经营。 然后,将对西洋贸易的垄断权,授予这些大商人组成的行会、商行。 这样,赚钱的是他们、花钱的是朝廷,自己啥也不用管,大顺的手工业基础加上南洋的香料,真的是坐在家里数钱就行了。 若真是这样,真正的大豪商,不搞个三五千万两白银、不做东印度公司的债权人、不买纽约的地产、不投资北美的毛皮贸易,这都对不起他们的垄断地位。 这种模式,是刘钰最为讨厌的,也是一直以来极力避免的。 从纯粹的商业角度,这种模式无疑是商人们最喜欢的:想要把市场和运输都把握在自己手里,那就要打仗、要花钱,这都是成本。 能以极低的成本,获得超额的利润,谁会去想着花高昂的成本、赚取可能更高的利润? 只不过,在场的这些大顺的新兴阶层里,地位低的,不太敢在这种时候说话;地位稍高一点的,早就和刘钰有所接触,知道刘钰完全不喜欢这种毫无进取心的获利模式。 再者刚才刘钰的话已经说的相当清楚了,花着农民缴纳的地丁银和盐税,去给商人阶层赚利益,除非大顺是金融资产阶级专政,否则这是绝不可能的。 眼看这些人都不说话,刘钰叹了口气,心道真他妈的是烂泥扶不上墙。 “你们既不说话,我便说了。” “我也猜到你们心里在想什么,但我要说一句:真要是坐地收钱,朝廷花的国库银子、用的国家的军队,那这好处凭啥要分给你们呢?” “要说你们觉得朝廷就算这么干,也得找商人组建商行,领官商之地位,到头来还得用你们做牙行、皇商。” “可我要说,你们觉得本官是不懂贸易?还是本官自己干这事,干不成?是不是非得用你们?” 说罢,眼神顿时冷峻起来,在赴宴的众人身上游走一圈,锐利无比。借着中央朝廷两千年积累的威压,让在场的商人一个个浑身不自在。 除了两年前习惯的威压,还有刘钰之前干过的那些事压身,叫这些商人不得不认真思考刘钰的话。 的确,真要是坐地收钱,朝廷干嘛还要用他们? 一个个均想着,之前鲸侯赴日本、搞贸易、又组建中瑞联合公司,真要搞对外贸易,在场的哪一个比他对西夷诸国更了解? 若论商业手段,比起在场的这些人更是不弱。 确确实实,朝廷如今是完全有能力搞官办垄断专营的,而且完全可以绕开他们这些商行做中间商。 一些人从刘钰的语气中听出了怒气。 可也有一些人,却觉察到了商机。 反向思维一番,便觉得这是好事。 如今朝廷不缺钱。 不缺关系。 不缺对西洋贸易的理解。 不缺航海术。 也不缺能组织大规模贸易的人。 什么都不缺,这种情况下,鲸侯仍旧说朝廷可以给众商人机会,那岂不就是真的有机会了? 做过刘钰的日语翻译和日语老师的林允文,察言观色之后,主动出面道:“鲸侯且息怒。鲸侯的本事,我们自是佩服的,谁人不知若是鲸侯主持贸易,定会大赚?” “只是……这下南洋,虽不是前所未有之事。可是这如何贸易,却的确是前所未有之事。” “昔者,三保公下南洋,这南洋获利,皆是将香料运归国内售卖。如今许多年过去,南洋贸易一直不曾中断,即便荷兰人垄断,香料贸易走私依旧不曾断绝。这国内已无多少利润增长的空间,自是要卖到西洋去。” “此其一之不同于故事。” “二者,圣天子仁慈、朝廷宽大,亦给我等发财机会。这又与三保公下西洋之时不同。” “前后无故事可鉴,便只能放眼如今。” “然而,不论荷兰、英国之东印度公司,虽有可取之处,但却与天朝制度不合。” “兵者,非圣人不可用。” “政者,非天子不可制。” “我等不过商人,焉敢野望东印度公司之兵、政?” “是以,我等实在不知该如何办。” 这正是今天这件事的关键处,林允文的话,如醍醐灌顶,将那些尚且不自知的商人们都唤醒了。 附和声顿时响成一片。 “然也!然也!” “兵、政之事,我等一介草民,焉敢野望?” “英荷之制度,我等断不能学;这三保公旧事,若学又犹若刻舟求剑、守株待兔。是以还请大人定夺。” 一些之前没想到这一节的人,此时也是冷汗涔涔,心道鲸侯刚才一直说军费、驻军等事,原来是提点我们这一节。 这等事,那是我们可以动的吗? 见林允文说到这关键地方,刘钰缓缓地点点头道:“若能这么想,也不枉朝廷也想提携提携你们,叫你们一起跟着发财。” 第(2/3)页